唐代贤

　　我们都期望万物完美
　　就像每个夜晚都能见到满月一样
　　可天幕上映出的是弯刀裁云
　　梳齿钩星、玉盘凝霜
　　这流转的幻像隐藏真相——
　　月球始终是圆的
　　我们所窥见的
　　只是它有光的一面

　　每个人都奢望自己的人生完整
　　总想踏遍世间每一条路
　　尝尽酸甜苦辣，织就所有斑斓梦境
　　直至生命烛火燃尽
　　但命运的季风总会卷走一些人
　　有的沉睡在烂漫春日
　　有的折戟于炽烈盛夏
　　未能抵达秋霜冬雪的彼岸
　　生命虽有长短刻度
　　却无法丈量其命运的坎坷

　　谁都希望有一副完好的身板
　　若不是身体有缺陷
　　没有人愿意踏入医院
　　可生了锈的齿轮需要打磨
　　蒙尘的镜面亟待擦拭
　　就像我的齿间嵌入金属明月
　　冠状动脉血管立起银色支架
　　从依赖微量金属元素
　　到与金属器物共生
　　我依然是一粒完好的星子
　　自胸腔里闪耀出的清辉
　　从未黯淡半分

　　生活换了一种姿势
　　一直以来，家里都很平静
　　不是因为没遇上狂风暴雨
　　而是一种默认的秩序在维持
　　比如做饭，妻子负责餐前
　　我负责餐后，其默契程度
　　不亚于接力棒的熟练交接
　　以至于日积月累下来
　　我可怜的几样厨艺都生了锈

　　十天前，她在晨练中
　　不慎跌倒，右手腕关节骨折
　　我不得不从配角跃升为主角
　　像一只笨拙的雏鸟
　　跌跌撞撞地练习飞翔
　　幸好有她从旁指导
　　厨房里的烟火才延续不断

　　这次意外，打破了
　　三十多年来的约定俗成
　　让我们的生活换了一种姿势
　　灶台的火焰温煮着美食
　　我锈蚀的厨艺渐渐放出光芒
　　而她的左手在碗碟间翩跹
　　将勺筷化作轻盈的蝶
　　翻飞的蝶翅，扇醒了
　　妻子右脑里沉睡的生命潜能

　　对于这次即兴的生活变奏
　　是继续谱写新的旋律
　　还是回归往昔的节拍
　　我们在讨论中没有做出选择
　　到底哪一种生活姿势最理想
　　我们约定，待她痊愈后
　　玩一回儿时的“抓阄”游戏
　　能够预知的是——
　　抽取的结果既有趣又公平
　　（作者单位：重庆市丰都县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