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版导读
岚罩山河映诗心
文章字数:1,916

徐良(四川成都)
说来确实有些奇妙,成都2024年冬天的寒意,竟然延续到了2025年5月。或许是因为生命进入第44个年头的我太过敏感,在寒意弥漫的日子里,为亲人的病痛揪心,为自己的健康劳神,故而才对阳光灿烂的夏日充满期许。5月下旬,天气终于温暖,父亲的慢阻肺得到了缓解,我也瘦了近10斤。相对于寒冷中的煎熬,回归平静的幸福日子,反倒少了许多清晰的感受。这如同面对一本书:太糟的书可能会引发鄙弃和愤怒;反之,越好的书似乎越难准确捕捉其价值和美好。
孙梓文的诗集《光雾岚》出版一年多来,一直备受关注。各类专业的评论、直观的读后感未曾间断,让我这个十余年的诗友兼朋友十分愧疚。手捧诗集,虽时有翻阅,却久未留下只言片语。若不是6月阳光的热情,我估计难有心情静心读书,真要错过这本搁置在书架上的独特气质的诗集。好在,对我的怠慢,孙梓文没有半点儿责怪与不悦,他始终以巴山儿女特有的质朴、热忱和包容,笑呵呵地真诚善待我们之间的友谊。
其实,我对巴中和巴中的诗人早有了解,尤其是活跃的“原点”诗歌群,汇聚了一大批才华横溢且声名远播的诗人。他们的诗歌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语言精致,情感细腻,文本雕琢之功可见,诗意酿造之浓可感。如此评价一位诗人,或恐被误解为空泛赞美;但指向一个诗歌群体,应是准确无误的。这种共性,恰好展现了一个地区诗人群体的积极、努力、认真、可敬与可爱。这无疑是一个地方最独特、不可复制的文学气质和精神财富。
作为“原点”诗歌群最具代表性的成员之一,孙梓文的诗歌自然具备这些共性特质。然而,我这迟来的拙笔,绝非只为赞颂这些共性。我决定在最爱的6月艳阳下,舒展身心,再次捧起《光雾岚》,探寻孙梓文诗歌的与众不同之处。
首先,诗集取名《光雾岚》,显而易见是献给光雾山的礼赞,这已成为共识,孙梓文本人亦不会反驳。但我偏偏认为,《光雾岚》实质上写的是诗人自己——岚罩山河,最终映射出的,是诗人那颗火热的诗心。
从“只有你/最早捧住从天而降的春天”到“和你一起/开出满树的花,都是对人间的抒情”,《野樱花》彰显的是诗人与野樱花共有的那份努力向上的精神,抒发的是对生活的深沉热爱。“而我,像你看不见的花/没有你的允许,开了,悄悄又谢了”。《蔷薇》同样如此,诗人借光雾山美景,道尽了内心的欣喜、期盼与失落。谁解诗人心,不过是相思。再看《完整》,我更愿把重心放在第二段:“比如,我们每天见一面/即使见不了,也会在清晨/道一声早安/或者在临睡前,道一声晚安/仿佛这才是完整的”。《颠簸》则在夸张对比中,借光雾山夜景抒写生活的“颠簸”。
当然,诗集中也不乏《光雾山,辽阔的抒情》这类主题鲜明的诗作,但这并未从本质上改变诗人抒情的目的。纵然光雾山盛景令人神往,终究是抒怀的由头。纵观古今经典,即便是明显的田园诗,又有哪一首不是在写诗人自身的遭际心境、情志思想?若非如此,诗歌难免流于肤浅,缺乏人文意趣与思想深度。因此,孙梓文十分清醒:他热爱光雾山,更巧借其名,打开了一个独属自己的情感与思想世界。这正是诗人的高明所在。
其次,诗集表面让我看见多角度的光雾山,实则让我看见了诗人对“人”本质的深情观照。当然,也包括他对语言的锤炼、对诗意的酿造、对精神高度的追求。这些叠加,充分体现了诗人的情怀担当,也印证了其在诗歌艺术上的造诣。
风景本同,唯人而异。诗人热情赞美光雾山,而这本质上相通的情,于“人”而言,方是打动人心的根源。咏物终为抒怀。若非如此,唐宋诗歌高峰、清代神韵、格调、性灵、肌理诸派,乃至深刻影响一代人的当代朦胧诗,皆无从谈起。“在光雾山,每一朵花都有/从枝头蹦极的勇气”“陡峭的高度/是她悬而未决的美”“五月,不是注定的归宿/花朵收起小伞,将心归零”“这转世的预演/巧妙地转动了,季节的门框”。《落花,悬而未决的美》字里行间,尽是风物与心灵、心灵与自然的高度交融。《蜀门秦关》虽由景入情,根源却在诗人情志,其心境格局,尽显大气。《神仙志》抒写的亦是对“人”的暗示与激励。
此外,《加法》体现了诗人与光雾山“天人合一”“物我合一”的哲学升华:“山中观日久了/也成为了一枚太阳/在短暂的轮回中/学会了自由沉浮”。《香炉日出》完成了由实到虚、由自然到精神的升华。《遗憾》虽诉说古老“思念”,却完成了最具时代气息的表达……凡此种种,在《光雾岚》中,孙梓文别出心裁,精心布局,在光雾山的意象之下,纵情挥洒,融诗意、情志与格局于一体,最终实现了其独特而丰富的诗歌追求。
《光雾岚》让我看到了“光雾山”之后的“真相”,如同拨开诗歌繁复的意象,窥见诗句的真意。岚罩山河映诗心,孙梓文完成了一次智慧而深沉的诗歌与生活的检阅。寒气袭人苦人情,骄阳似火,我也终于得以释怀。
好在,无论天寒地冻还是骄阳似火,诗歌依然在,情义依然在,爱依然在。
发布日期:2025-06-13